禅宗六祖慧能(二)

卢俊蒿 · 发表于 2010-7-4 00:18

本帖最后由李葆强老师于 2010-7-4 09:39 编辑

他写好之后，就回去睡觉了没人知道。到第二早上很多人在那里看佛偈，议论纷纷，惊动了五祖。五祖本来想请画家在这里画画的，现在看到这里有佛偈，就把请来的画家打发走了。五祖对其他弟子说，你们都按照这首佛偈来修行对你们会有好处，所以其他弟子纷纷在这里互相拜这首佛偈。晚上，弘忍把神秀叫来问，这首佛偈是你写的吗?神秀说，是我写的，我只想看看自己学得怎样，并不想争六祖祖位。五祖说，按照你现在这首佛偈，你只到了门槛，还没有入门，还不行，你回去再写一首过来，神秀回去想了想再也写不出更好的佛偈。虽然五祖说神秀的佛偈还没有入门，但是其他弟子都在念了。有一天一个弟子在杂房里念神秀的佛偈，慧能听到了就说，师兄你这首佛偈在哪里，我想去看一下，这个弟子就把他带到那首佛偈面前念给他听。六祖慧能听了之后，觉得这首佛偈好像缺了一点什么。然后他说，我也有一首佛偈能不能帮我写一下?其他人一听都笑他说，你也有佛偈啊?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一个南蛮一个獦獠，字都不认得还有佛偈?慧能说，“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可能没有意智”，就是说，很低下的人往往会有很高深的智慧，很高尚的人可能没智慧。他说，你们不要小看人啊，小看人是无边的大罪。其他人听到他这样说，就纷纷催促他把佛偈念出来，六祖慧能就把这首佛偈说出来，其他弟子帮他写出来了，这首佛偈刚刚主持人已经念出来了。如果大家看敦煌版的《六祖坛经》就有两首佛偈，后面的版本都是一首佛偈，就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写完，其他人都惊呆了，觉得人真的不可貌相啊，原来他有那么好的东西。慧能回去杂房做事了，其他人议论纷纷也惊动了五祖，五祖一看就知道这是谁写的，也知道这首佛偈的水平，但是为了保护六祖就对大家说，这首佛偈也不行也不见性，你们也不要看了，走吧，然后用鞋把佛偈擦掉了。到了第二天五祖去杂房看慧能，跟他说，慧能你为了求佛身体都不顾了，你的米舂白了没?慧能说，我的米早就舂白了，只差师傅过一遍了。五祖用禅仗在碓里头笃笃笃敲了三下就走了，好个六祖慧能啊，确实悟性非常高，他知道五祖是啥意思了。到了晚上三更半夜，慧能到了五祖方丈室，五祖看到他来非常高兴，知道他领会了意思，就用袈裟把窗户围住，为六祖慧能详细解说《金刚经》。当说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时候，六祖慧能豁然顿悟起来，连续说出五个“何期”——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五祖听了非常高兴，觉得他对佛教理念理解已经很透彻了，就跟慧能说，我现在把衣钵袈裟传给你，你现在就是第六代祖师了，以后弘法的任务就靠你了，不过你要马上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你的生命会有危险。慧能说，我到哪里去啊?五祖说你别急，我给你八个字—“逢怀则止，遇会则藏”。这八个字怎么解释呢?我之后会讲到这个，就是凡是遇到“怀”字的地方就到停下来不要往前走了，遇到有“会”字的地方就藏起来。六祖慧能说，我是南方人路又不熟，怎么回去呢?五祖说，我送你走，于是连夜把六祖送走。到了九江那里刚好看到有一艘船，五祖说，慧能，我摇船渡你。慧能说，我迷悟的时候师傅渡我，现在我悟了，自己渡自己。送走慧能以后，五祖连夜回到了五祖寺，之后三天不出来讲经，弟子们都觉得很奇怪，一起去方丈室见五祖。五祖说佛法(衣钵)已经南传了，弟子们说谁拿走了?五祖说“能者得之”。这是双关语，一方面说的是有才能的人得到了，另一方面是说慧能得到了。弟子们觉得最近慧能也不在杂房工作了，就认为可能是慧能拿走了，所以都准备往南追，把衣钵袈裟抢回来。
　　
　　六祖慧能拜别师傅后一直往南走，有一天他走到了大庾岭(现在的广东南雄和江西大庾交界的地方)，在那里休息时，回头一看有几百人追上来了，其中有一个人跑得最快，这个人叫陈惠明，原来是将军，练武的高高大大的，跑得最快。慧能想，他跑得这么快我又跑不过他，怎么办?就只好躲起来，把衣钵袈裟放在石头上，自己躲到草丛里头了。陈惠明追上来看到衣钵袈裟就在石头上，非常高兴，就跑过去拿，但就是拿不动。他觉得奇怪了，一个袈裟衣服有多重啊，他一个练武的，但就是拿不动。后来他明白了，这是佛祖的信物啊，你没有这个水平是拿不动的。所以他说，慧能啊你出来吧，我不是为衣钵袈裟，而是为佛法而来的。慧能听他这样说，就走出来坐到石头上，然后对他说，既然你是为了佛法而来的，那么你现在闭起眼睛，不要考虑好的也不要考虑坏的，什么都不要想，排除一切杂念，当慢慢地进入一种状态的时候，你回过头来看看，当你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怎样的?经过慧能的点化，陈惠明也悟了，他说，你真是我的老师啊。所以严格来说，陈惠明是六祖慧能的第一个弟子。临走时，陈惠明问，我到哪里去?六祖慧能也给了他八个字“逢袁则止，遇蒙则居”，遇到了“袁”字的地方就停下来，遇到有“蒙”字的地方就居住下来，后来陈惠明真的到了江西的袁州，在袁州的蒙山一带弘法，成为了一方有名的禅师。俩人分别之后陈惠明往回走，跟后面的人说，慧能跑不快，我在前面都没有找到他，他可能还在后面呢。其他人信以为真，纷纷往回跑，所以六祖慧能就躲过了他们的追杀。
　　六祖慧能一直往前走，回到了曲江，见到了他的结拜兄弟刘志略，也见到了无尽藏，大家都很高兴，觉得六祖慧能学法回来了，应该有大作为了，所以就请六祖慧能在韶关的宝林寺里面住，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还有一些人为了抢这个衣钵袈裟还来害他，其中有一次这些人来找六祖慧能，六祖慧能知道有人来害他，于是他躲到后山的石头缝里头，那些人看找不到就把他住的地方烧了，好在六祖慧能事先知道躲过去了，也就躲过了他们的追杀。看来六祖慧能在曲江是待不下去了，于是他想到了师傅的八个字“逢怀则止，遇会则藏 ”，所以他继续往南走，一直走到广东的怀集停留下来了，“逢怀则止”，遇到怀集就停下来，“遇会”的“会”就是今天的四会，所以慧能在怀集、四会山区大概躲了十几年，时间非常长。
　　
　　慧能在怀集和四会有十多年时间，他到底在那里干什么?据史料记载，他主要跟上山打猎的人、打柴的人在一起。但是六祖慧能作为佛教祖师，为什么会跟打猎的人在一起，打猎的人是要杀生的，佛教主张不杀生。我们从研究的角度来看，因为很多人追杀六祖，跟打猎的人在一起，利用这个机会掩护自己，谁也想不到在打猎的队伍里头有一个(佛教)祖师，所以也是为了掩护。六祖也利用机会跟打猎的人讲佛教的道理说，你们不要老杀生，回家种一些菜。时间长了，打猎的人对六祖也比较信任了，就说，慧能你就帮我们看着网，有猎物被网住了就帮我们捉住，但是慧能每次都把猎物放掉了。吃饭时，打猎的人煮菜都是肉跟菜一起煮的，每次吃饭时慧能都不吃肉，只吃肉边菜，猎人问他为什么不吃肉，慧能就说我习惯了。所以文献还有“锅边菜”、“肉边菜”的记载，这是指六祖慧能只吃肉边的菜。
　　
　　同时他在四会这一带因为藏了十五六年，也做了很多好事，因为故事好多，也不能一一道来了。当年四会的民众已经对六祖很崇拜，在唐代就建了六祖庵纪念他，现在四会建了一个很大的六祖寺，这是到目前为止以六祖的名作为寺庙名字当中最大的一座寺庙。
　　六祖慧能在怀集、四会十五六年，时间很长。后来他想起师傅离别时的嘱托说，往后弘法就要靠你了，他想起了这个任务，所以他想离开怀集、四会到广州来。那是公元676年，六祖慧能已经39岁了，他离开了怀集、四会到了广州，他首先到了广州的光孝寺。光孝寺的历史很悠久，我们有这样的说法“先有光孝，后有羊城”，它是南越王的官邸，后来变成了寺庙，原来叫法性寺后来改为光孝寺，所以历史很悠久。六祖慧能到了光孝寺，刚好碰到印宗法师在讲解《涅槃经》，在休息时间很多弟子们在广场上看到一根佛幡旗在飘来飘去，都在议论说这个是风动还是幡动?有的人说应该是风动，如果没有风吹的话佛幡不会飘;有的人说应该是幡动，没有这个佛幡，再大的风也不会动。争来争去谁也不服谁，六祖慧能在旁边听了觉得很好笑，他说，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你们的心在动!这就是“风幡之议”的典故，后来很多人为了这个问题写文章写诗，听说中学课本都编进去了，我们要批判唯心主义时就会用到“风动，幡动，心动”的问题。
　　印宗法师听了以后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于是请他上座，问了佛教中很多很深奥的问题，六祖慧能用很简洁的语言给他解释，印宗法师佩服得五体投地，就问他，你是跟谁学的法?慧能说，我跟五祖弘忍学的。印宗说，早就听说五祖的衣钵已经传到南方来了，是不是传给你了?慧能很谦虚地说，不敢当，确实是传到我这里来了。印宗就说，能不能给我看看?于是慧能就把菩提达摩从印度带来的衣钵袈裟打开给他看，印宗看了以后觉得确实是(五祖传到南方的衣钵袈裟)，这人真的是六祖慧能。于是印宗法师决定亲自为六祖剃度、受戒，所以六祖慧能是在光孝寺的菩提树下由印宗法师亲自操刀为他剃度，光孝寺专门建了衣发塔供养六祖慧能剃度下来的头发，六祖慧能正式成为了和尚，他以前还没有正式出家，还没有办手续的，到这时他正式成为和尚了，六祖慧能就在这里开始讲他的南宗禅法。
　　所以现在的光孝寺还有当年六祖慧能剃度时的菩提树，关于这个菩提树还有一个来历，按照文献记载，印度一个法师由南北朝时期从印度带了菩提树的种子过来，种在光孝寺的旁边，他种的时候讲了一个预言“170年以后，有一个肉身的菩萨在树下剃度”。另外一个是关于六祖慧能在光孝寺的戒坛也是印度一个法师在那里建的，他建的时候也说了一个预言，“往后有一个肉身菩萨要在这里受戒”，看来这两个预言都应验了。
　　
　　这是光孝寺供奉六祖头发的地方。
　　六祖慧能剃度之后正式成为和尚了，就公开在光孝寺弘法了，但过了一段时间他离开了光孝寺北上回到了韶关宝林寺，他觉得那里才是他弘法的地方(第二年就回去了)。印宗法师怎么挽留也挽留不住，于是印宗只好带着1000多个弟子、信徒浩浩荡荡地把慧能送到了韶关宝林寺。宝林寺的历史也很悠久，按记载跟种菩提树的印度法师有关，是他首先找到那块地方建宝林寺的。六祖慧能回到了宝林寺，人越来越多容纳不了，他想扩大寺庙，扩大寺庙首先要有地方，于是就找了当地人的有钱人陈亚仙，跟他说，施主我向你借一块地建寺庙，陈亚仙就问你要借多大的地?六祖说我借的地不大，就寺庙和尚坐的蒲团那么大。陈亚仙说，那么小的地方啊，随你要吧。结果六祖慧能把那个蒲团往上一抛，它越扩越大，把整个宝林寺都盖住了。陈亚仙一看看呆了，就说，大师你真是法力无边啊，我刚才得罪了，你要用多大的地我都给你，我只有一个请求，你要扩大寺庙的话希望不要把我祖先的坟墓搬走，六祖慧能就答应了。于是宝林寺就得以扩大了，扩大之后真的把陈亚仙的祖坟留在了那里。
　　这是陈亚仙的祖坟墓碑，在寺庙附近看到俗家人的祖先墓是非常少的。
　　六祖慧能把寺庙扩大以后，正式在宝林寺弘法一直到他圆寂37年，故事非常多，我们也不能讲太多，我们就讲几个大的事。有一次韶关一个当地官员(韶州刺史韦璩)请慧能去大梵寺弘法，连续几天在那里为大众说法，说完之后官员问了六祖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说，当年菩提达摩跟梁武帝那一段对话，梁武帝问有没有功德，菩提达摩说没有功德，到底有没有功德?慧能说，确实没有功德，梁武帝自高自大确实没有功德，他建寺庙供养僧人，只是求福，不是功德，功德是在心里头的。关于这一点结合我们现在的生活，大家可以看看，一到每个寺庙都有功德箱，现在你只要放一点点小钱就有功德了吗?这是对禅宗的一种误解和异化，不是靠给一点钱就有功德的，功德是靠个人心里修来的，你心不好的话，你得的只是福德，没有功德。
　　第二个问题，我们平时犯罪了，到底能不能往生西方?慧能说，从实际的路途来说，印度的西方跟中土(中国)相差18000里，就好象人的罪过有18000种那么多，所以这是人达不到的地方，但我们理解的西方应该从佛教的理论去理解，所谓“西方”就是指觉悟了佛教的理论，你的心悟了，就是西方，西方就是你心里头的。从这个角度说，西方非常近，就在你个人的心里头，你不要跑那么远，只要你心好了就是到达了西方。
　　我们东方人念“阿弥陀佛，往生西方圣土”，那西方人往生哪里去?没地方去了。
　　第三个问题，你说在家里也可以修禅，我们修禅在家里怎么修?
　　六祖慧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一首诗《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背也背不出来，“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恩则孝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让则尊卑和睦，忍则众恶无喧，若能钻木取火，瘀泥定生红莲。苦口的是良药，逆耳必是忠言。改过必生智慧，护短心内非贤;日用常行饶益，成道非由施钱。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听说以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